钱成熙
几年前,我在贝鲁特最文艺的地标纸杯上抢到了贝鲁特最受欢迎的当地旅游指南《Beyroutes-A Guide to Beirut》的最后一本。一位建筑师在书中的一张手绘地图上标上了一行小字:贝鲁特依然充满活力,尽管它与死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贝鲁特市中心的钟楼下,年轻的当地女孩涂妆坊。
或者可以用“生到死”来形容贝鲁特,中东战争,内战,黎巴嫩战争……对于贝鲁特来说,动荡的时代太频繁,又太近,却也造就了贝鲁特人不知道明天却努力活在当下的热情。自由、开放、时尚、多元,已奇迹般地成为“中东的巴黎”。
毫无疑问,贝鲁特港的大爆炸再次给这座城市造成了巨大的创伤,但通过考察以下关键词,也许我们可以相信贝鲁特知道如何治愈它。
绿线
要了解贝鲁特,我们必须从绿线开始。
无论是在贝鲁特的最新地图上,还是实际走过这座城市,你都找不到贝鲁特一条细细的绿色街道的痕迹。但绿线在贝鲁特是一个无法回避的话题,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就是贝鲁特本身。
1975年至1990年的黎巴嫩内战期间,这里代表着一片长满野生植物的不毛之地,沿着市中心的大马士革路蜿蜒至海边,将整座城市切割成两半,成为天然的停火线。穆斯林和基督徒隔着伤痕累累、无法居住的旧居废墟面对面,在战争中屏住呼吸。
一个基于地图的艺术家的作品,绿线像缝合的伤口一样穿过贝鲁特。
一旦绿线
大马士革路的拐角处。
内战结束后,黎巴嫩开始重建,绿线逐渐消失。如今的“绿线”,或称大马士革路,宽敞繁华,两旁新建了许多光鲜亮丽的建筑,车水马龙,伤口愈合。然而,如果你仔细观察,你仍然可以在道路两旁的建筑上看到古老的弹孔,就像在贝鲁特的任何一个角落一样。
它的起点在海边的海港区。
贝鲁特港
贝鲁特位于地中海东部,是一个面向地中海的海岬上的贸易城市。它的贸易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4000多年前腓尼基人定居的时候。
腓尼基人非常擅长航海和贸易,在地中海周边的重要国家和城邦建立了贸易点,从希腊到撒丁岛,从迦太基到埃及。黎巴嫩的雪松木建造了所罗门王的庙宇,以及埃及的宫殿和庙宇。罗马长老和皇帝的紫色长袍是用从黎巴嫩生产的特殊贝类中提取的色素染色的。这种颜料非常珍贵,永远不会褪色,埃及人用黄金来交换。因为被腓尼基人卖到世界各地,所以得名腓尼基。
爆炸前的贝鲁特港
爆炸后的贝鲁特港
在后来的时代,优越的地理位置和贸易支撑了贝鲁特的繁荣。到奥斯曼土耳其时期,贝鲁特已经成为中东的主要港口和商业中心。今天的贝鲁特港始建于1887年。爆炸发生前,贝鲁特港是地中海东岸最大、最繁忙的港口之一。但由于其内部腐败,也因此得到了“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山洞”的绰号。
不容忽视的是,这个“洞穴”正好位于城市的北部,紧挨着贝鲁特最繁华的市中心。
赛菲村
离爆炸点步行距离1.8公里。
贝鲁特爆炸后,新娘的一段视频广为流传。视频中,穿着白纱的新娘在一个优雅的小广场里,对着镜头微笑。下一秒,爆炸产生的气浪将所有这些快乐变成了瓦砾、灰尘和惊恐的尖叫。
从视频中,我一眼就认出这是赛菲村,可以说是贝鲁特最美的街区,也是贝鲁特的时尚地标。在我去贝鲁特的旅途中,我几乎每天都来这里。或闲逛,或与朋友聊天,或吃晚餐,或参加农贸市场,或只是想在绿林树下休息。
它位于绿线的一端。在黎巴嫩内战期间,这个看似和平而昂贵的小广场曾是贝鲁特的前线。
萨菲村是日常的,安静的,美丽的,深深的欧洲风情。
因为在前线,这个地区完全被战争摧毁了。内战结束后,2000年,房地产开发商Solidere将其改造成一个贵族住宅区。由于黎巴嫩曾是法国殖民地,深受法国文化的影响,这个广场也颇具欧洲风情,巨石、法式公寓和住宅、花园和树荫。渐渐地,从奢侈品、黎巴嫩新兴的设计师品牌到当代艺术画廊、古董店和时尚买手店.他们为在萨菲村拥有一席之地而自豪。它的别名更明显:艺术区。每个周六,小广场都会举办农贸市场,来自黎巴嫩各地的居民都愿意在这里摆摊,出售自家的菜地或果园里的新鲜东西。
土庄坊,萨菲村的一家古玩店
因此,萨菲村成为贝鲁特最受欢迎的婚纱照拍摄地之一也就不难理解了。可惜离爆炸点太近了。爆炸发生一天后,幸存的新娘和丈夫回到这里,用视频记录下了如今满目疮痍的萨菲村。据《纽约时报》报道,在距离爆炸发生地方圆两英里的地方可以看到碎玻璃和建筑碎片。
视频中的新娘Israa Seblani和她的丈夫在爆炸后回到了Safi村。
阿布蒂钟楼
距离爆炸点步行距离1.9公里。
贝鲁特的地标。这座钟楼位于市中心的尼日迈广场,可以说是贝鲁特的心脏。它建于20世纪30年代,具有当时的装饰艺术风格,也是为数不多的完整保存了内战时期的建筑。
钟楼顶上的四个劳力士时钟俯瞰着广场辐射出的八条街道,这些街道可能通向穆罕默德。
·阿明清真寺,或通向国会,或通向天主教堂,或通向烈士广场。无论什么时候,钟楼下都挤满了当地人和游客。八条街中,El Maarad街是最热闹的。咖啡馆和各种风味的餐厅鳞次栉比,美丽的拱廊让人想起欧洲,但从下午就开始缭绕不散的香甜的水烟味则提醒着你,这里是一座如假包换的阿拉伯城市。到了夏日傍晚,暑气渐消,不宽的步行街上就已经摆满了桌椅,电视机上播放着球赛,男女老少坐得满满当当,整条街被包裹在喧嚣的人声,和食物的气息中。
热闹的El Maarad街
滨海
我曾站在和地中海一街之隔的贝鲁特四季酒店的露台上望向海边,那里正在热火朝天地开发着滨海区,巨大的广告牌上写着:贝鲁特,重归地图。
滨海区以Zaituna海湾为中心——它与发生爆炸的港区只隔着一个岬角。那里建有游艇码头、高级住宅、豪华酒店——比如五百多美元一晚上的四季酒店,以及咖啡馆和餐厅。可以说,这里是贝鲁特最为昂贵的地区。
Zaituna海湾被高楼大厦环抱
四季酒店距离爆炸点2.1公里,爆炸中,酒店承受了猛烈的冲击波,多处受损,目前已暂时关闭,好在无人伤亡。
沿着海岸向西而去,是棕榈树影摇曳下的滨海大道,也是贝鲁特最让人觉得惬意的所在之一。漫长又整洁的滨海大道,一直通向贝鲁特美国大学漂亮的校区。它修筑得宽阔平整,早晚都有人慢跑,孩子们在玩滑板,不远处有一处乐园,五彩摩天轮缓缓转动。
宽阔的滨海大道
蜿蜒的海岸线上,有人钓鱼,有人游泳。走在这里,你还会经过贝鲁特最著名的自然景观——鸽子岩,由两个风化的拱门状岩石突出海面而构成。青年们会在鸽子岩上抽水烟,玩跳水,无论动静都有着好看的身形。
鸽子岩
在礁石上玩乐的年轻人
夜生活和天空酒吧
距爆炸点直线距离约1.5公里
“贝鲁特是黎巴嫩的巴比伦。”《WallPaper》杂志的中东版编辑Warren曾在黎巴嫩首家设计酒店Le Gray酒店的大堂里这样对我说(如今的Le Gray酒店也在爆炸中被波及,严重损毁)。既然是巴比伦,丰富多彩的夜生活必然是它的标签,连餐厅都喧闹到午夜,酒吧则遍布市中心。
不过,要说最有“巴比伦”感的,当属滨海。在隔离开Zaituna海湾和贝鲁特港的岬角上,竟然藏着另一处贝鲁特的时髦地带。
这里曾是港区的一部分,依然留着当年的仓库和建筑,逐渐被改造成现在被称为“海边体育场(Seaside Arena)”的区域。
纸醉金迷的天空酒吧
这里是许多大型展会和音乐会的举办地,即便没有这些活动,每天晚上,这里也是夜夜笙歌。许多酒吧和夜店选址在这里,营造出粗糙的工业感和纸醉金迷之间的强烈对比。其中最出名的要属天空酒吧(Sky Bar),在其官网上,天空酒吧写道,始建于2004年的它塑造了今日的贝鲁特夜生活。而直到今天,它依然是贝鲁特夜生活的标志,如果你以贝鲁特夜生活去搜索关键词,十有八九会看到天空酒吧的照片。
俊男靓女在门口排队,这里像迈阿密一样,保安拥有决定先放谁进去的无限权力,但十厘米的高跟鞋绝对是一块敲门砖。穿着超短裙的女孩和男伴互相亲吻脸颊,举着Ipad的女招待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记录客人点单。
大家都挤在面向地中海的超大露台上,那里灯火通明地映照着海水,映照着海对面的贝鲁特港和市中心的万家灯火。
烈士广场
距爆炸点步行距离1.9公里
以穆罕默德·阿明清真寺为背景,烈士广场是贝鲁特另一处无法被忽略的地标。它纪念的是1916年被奥斯曼土耳其统治者处决的黎巴嫩反抗英雄,而现在每一个游客到此,为的是看一眼广场上的雕像。
虽然世界上有无数个纪念广场上有无数座英雄雕像,但贝鲁特的烈士广场的雕像应该是最特别的——两座雕像全身上下,伤痕累累,弹孔遍布。
雕像上的弹孔
作为内战的遗存和纪念,贝鲁特人决定将它原样保留。英雄雕像的手臂满布疮痍,依然高高举起,遥指地中海的方向。
罗马浴场
距爆炸点步行距离2公里
像环地中海几乎所有的国家和地区一样,黎巴嫩曾是古罗马的一部分。1960年代,就在贝鲁特的市中心区域,考古学家发掘出了一整片古罗马浴场遗址。据考证,它始建于公元一世纪古罗马第一位皇帝奥古斯都在位期间,毁于公元六世纪的大地震。
罗马浴场遗址
这片遗址于1990年代中期修复完毕,在山坡上,为一片住宅区所环绕。虽然沿山坡一路向下便可以走到最繁华的尼日迈广场,但这片遗址始终非常安静。贝鲁特的新婚夫妇也喜欢在日落时分,来这里拍婚纱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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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徐颖
校对:张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