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十一前后，互联网医疗领域的促销活动热度正在上升。消费者会不小心踩到哪些坑？南方健康联盟推出专题报道，聚焦“利用短视频平台低价诱客”、“卖医美焦虑”、“网上非法销售医疗器械”等现象，共同打造清朗的医疗市场。刷短视频看胃肠公益普查119元的广告。广州一对夫妻填了资料，被引流到广州越秀区一家私立医院治疗。经过检查、麻醉、手术，最后结账发现两个人花了近两万元。
带着两袋药出院的夫妻发现，同样的药不仅比电商平台贵了近3倍，而且大部分都是辅助用药。目前，越秀区卫计局已受理投诉，并介入调查。南都记者将持续关注最新调查进展。
据悉，瞄准短视频市场的医疗机构利用“公益普查”的噱头吸引客户。如果有违规行为，也会受到政府和互联网平台的监管。目前主管部门也出台了一系列加强监管的政策。
目前，越秀区政府已受理该投诉。
密切注意
胃肠“公益普查”119元引流到线下医院治疗，人均花费近万元。
在广州工作的小丽(化名)被查出幽门螺旋杆菌感染，是因为不久前公司给员工安排了体检。当时的诊断建议她做进一步检查。
10月24日，她无意中在某短视频软件里刷到了低价胃肠镜信息流的广告。这段视频显示，一个名为“康管家胃肠检查中心”的账号发布了一个2021胃肠健康公益调查活动，声称“不用镜，不用插管，十分钟出结果，胃肠体外检查，今天报名只要119元。”
小李在一个短视频软件里刷了“康管家胃肠检查中心”的“公益普查”。
视频的简短内容抓住了当下白领对健康的重视，想做胃镜，但又怕痛，痛又贵。一时激动的小丽在页面链接中提交了自己的个人信息。几分钟后，一个自称广东民安医院的客服联系小丽完成了网上预约。
因为男友肖鹏(化名)近一周没胃口吃早餐，10月31日上午9点，两人按约定时间赶到广州越秀区广东民安医院。在签到、交费、一系列相关检查(不包括肠镜)后，护士安排喝下1.5L含泻药的水并静脉滴注(氯化钠)至下午3点，正式开始肠镜检查和手术。
肖鹏回忆说，检查前医院已经沟通过手术和价格，说如果发现息肉就一起切除，并拿出一张价目表，查看可能涉及的手术费用。“我当时比较谨慎。当时我坚持不做手术只是检查。护士开始科普息肉的危害，说不切除会致癌。如果他们现在不做，就要重新做胃镜。”
在护士的反复劝说下，两人最终同意如果查出息肉就切除。签字，上手术台，麻醉，接近晚上7点醒来。
患者疑惑一：药价贵吗？处方没有提供给病人？
“上了手术台后，医生开始和我们计算费用。单人药费2000多元，打针费用200元单次，红外灯照射600元单次，连续7次。药开了四个星期，两个人的费用加起来大概三万。”肖鹏说他已经24小时没吃东西了，他刚刚从麻醉中醒来。
“我当时觉得太贵了。可以找医生开个处方自己出去买吗？静脉点滴和红外线照射可以避免吗？医生说他们的药是中成药
后来，肖鹏在电商平台上查询，发现一些医院开的药价格远远超过电商平台。根据医院费用清单，一盒猴头菇提取物颗粒在电商平台上卖18.9元/盒，一盒63元起的阿拉坦五味丸在电商平台上卖22.8元/盒。
在肖鹏的电子商务平台上找到的类似药物的价格比他在医院买的便宜70%。
对于药品定价，广东民安医院办公室负责人苏先生回应称，医院严格按照相关规定制定价格，药房窗口也按规定张贴了药品定价公示。如果患者不同意医院购药，也可以自行购药。肖鹏回忆说，自始至终，医院都没有给处方。在手术台上交费后，他直接拿了药。“没有处方我怎么出去自己买药？”
患者疑惑二：收费项目多吗？处方中大部分是辅助用药？
肖鹏还发现，3000多元的西药摆渡大多是辅助用药，仅阿拉坦五味丸和羊胃提取物维生素B12胶囊就占了2400多元。公开资料显示，阿拉坦五味丸具有杀菌、消炎、止痛、促进消化的作用，羊胃提取物维生素B12胶囊为促进消化的非处方药。
南都记者向多家公立医院的消化内科医生求证，均得到与上述类似的回应。“不能说医院开错了药，但真正保护胃、防止感染、止血的辅助药物，大部分都能附在病情上。”
对此，广东民安医院院办苏先生回应称，医生会根据患者的个人情况进行具体的检查和治疗。“带回来的药不是辅助药。因为患者在检查时发现糜烂性胃炎等相关问题，医生会对症下药，开的药也有疗效。”
至于输液和红外线照射的疗效，苏先生说：“输液成分有氯化钠注射液、甲硝唑、艾条、白眉等。用于消炎止血；磁光子热疗600元/小时，通过热、光、磁，可以消炎止痛，促进血液循环，促进药物吸收，特别适合胃寒患者。”
病人
疑点3：119元的公益普查是否违规诱导消费？明明自己看到的短视频显示价格仅需119元，而且是“不下镜”“不插管”的胃肠体外检查，为何来到医院价格不一？如果不下镜，那些胃肠图像从哪来的？对此肖鹏很是疑惑。
对此，苏先生承认近年医院确实跟短视频平台合作，投了不少类似引流广告，“但因为监管问题并无标示具体价格，也不是他们看到的这条短视频”。
肖鹏回忆，消费者看不到提交信息分发的过程，但女友在10月24日刷到这条短视频提交信息的当天，仅广东民安医院客服主动联系。
这样一来，医院如何得知患者有胃肠镜检查需求并主动联系呢？对此苏先生表示“查不到该患者是通过哪条投放视频提交信息来院的”。至于有无下镜，他表示“做胃肠镜检查肯定要下镜的”。
科普
胃肠镜检查前均需空腹
南都记者在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国家卫健委官网查询发现，广东民安医院（普通合伙）成立于2012年3月5日，经营范围为内科、消化内科、心血管内科、普通外科、妇女保健科、医学检验科等，级别为一级（医院等级划分标准分三级十等，一级医院是直接为社区提供医疗、预防、康复、保健综合服务的基层医院）。
国家卫健委网站显示的广东民安医院的相关信息。
南都记者了解到，不同医院的胃肠镜收费标准不同。目前胃肠镜检查包括非麻、半麻（镇痛镇静）、全麻三种，其中全麻检查费用最高。
据权威科普资料，胃镜检查必须空腹，禁食禁饮６小时以上；肠镜最关键的准备是彻底地清洁肠道，检查前4小时左右空腹服用清肠剂，但对于实施麻醉者，要求在检查前6小时服完清肠剂，比如早上9点前服完清肠剂后下午检查。
全麻胃肠镜检查标准流程如何？南都记者向广州多家公立三甲医院咨询发现，一般患者到院后会被详细告知就诊流程，包括挂号就诊、付费、术前检查、取泻药、预约时间等。其中，泻药一般由患者提前一天在家喝；术前通常会填写身体评估表、手术同意书，如果患者主动提出不愿意切息肉，医护不会强制手术但会简单科普，由患者自行决定；手术后除年纪大、胃出血等特殊情况需住院观察外，其他人士一般能出院；门诊医生一般会开七天药物，患者只需在家静养即可。
“此外息肉是否切除要视性质、大小、部位决定，较小的炎性息肉不一定切除，但因为检查前无法预测上述情况，所以全麻前医护需要跟患者沟通告知，如果患者不切息肉也可以钳子夹点息肉做活检。”上述消化内科医生表示。
延伸
短视频成民营医院营销新场所
主管部门与平台发力监管合规诊疗
民营医院开展网络营销由来已久，从微博到微信，大批民营医院纷纷试水医生直播、微博运营、微信公众号运营，现在又瞄准短视频平台进行营销引流。
目前民营医院借力“互联网+”引流患者的方式主要有三种，包括社区网络转诊渠道、加入第三方平台如阿里健康/春雨医生等提供诊疗服务以及建立大数据会诊群。
对于线上引流到民营医院的患者，如何提供合法合规的诊疗服务，近年国家也出台一系列政策加强监管。
2021年4月，国家卫生健康委等6部门联合发布《关于开展不合理医疗检查专项治理行动的通知》，要求针对各级各类医疗机构、违法违规开展医疗检查的其他机构，开展为期一年的不合理医疗检查专项治理行动。不合理检查也是过度医疗其中一种。
同月，国家卫生健康委等9部委联合发布了《关于印发2021年纠正医药购销领域和医疗服务中不正之风工作要点的通知》，其中规定相关部门应持续整治收受“红包”、术中加项、“持刀加价”、小病大治、重复检查、捆绑推销药品耗材、将普通食品冒充特医食品推荐给患者、医疗机构内宣传和销售母乳代用品等行为，及时清除影响群众就医获得感的行风问题。这项文件的颁布，更是意味着国家对过度医疗等行为监督检查的进一步收紧。
互联网平台同样也戴上了“紧箍”。
此前的3月22日，抖音官方发布了《关于抖音医疗内容管理规则的说明》，对抖音平台医疗类内容管理规则说明作出详解。4月27日，在抖音举办的医疗健康公众沟通会上，抖音健康相关负责人解释了平台认证和内容审核规则，并强调所有认证用户发布医疗科普均需通过专业审核 。
抖音公布的阶段性医疗健康内容治理成果显示，2021年1月至3月，抖音封禁1278个存在站外导流违规提供医疗服务、资质造假等问题的违规账号。同时，下架61.2万个违规医疗科普的视频和7.3万个健康谣言视频。
（文中晓莉、肖鹏为化名）
出品：南都健康联盟
统筹：尹来 游曼妮 王道斌
采写：南都记者 杨丽云
